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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權所有,2006 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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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偉娟老師(上海)

我的香港的“學生”和“老師”

世紀末, 作為上海優秀教師的一員, 我有幸有了一次香港之行。 如果說, 出行前, 我是帶著“教學交流”這個既定而理性的目標登機的, 回來後, 這個目標已被太多感性的東西浸潤。 說不清這到底是簡單還是豐富了, 是膚淺還是深刻, 是情緒化還是帶有思索性, 只知道裡面可牽扯出的東西有許多。 而所有這一切, 都源自於我香港的“學生”和“老師”

“王老師 ”我們一行剛走出深圳機場, 我就看見遠遠地有人正叫著向我們走來。 怎麼, 在這樣一個陌生的所在, 還有我熟識的人? 還未等我回神, 她已站在了我的面前:“不認識啦, 我做過你的學生啊!”我的學生? 矮個, 年已半百, 帶著濃濃的粵音?…..噢, 是你!我很快想起, 今年暑假, 我曾在華東師大教育部校長培訓中心為香港來的語文教師開了一天的講座, 而她就是那個老愛舉手發問、普通話水平不怎麼樣卻主動為我充當粵語翻譯的陳懿行老師! 這個早已退休、自稱是“教育的逃兵”的人, 偏偏遇到與教育有關的事就愛衝鋒陷陣, 聽說我們要來, 她就與負責安排這次活動的歐陽先生一起從香港驅車趕到深圳, 專程接我們來了。 一路上, 全是她繪聲繪色的描述和介紹, 遇到無法“言表”之時, 便隨時拿出紙筆, 邊寫邊說。 車廂裡, 除了她時時走調卻十分生動的聲音, 便是我們會心會意的“哦、哦 ”聲。 在為我們接風的飯桌上, 她竟亮開嗓子, 用普通話和粵語對照著朗誦起李白的《靜夜思》和蘇軾的《水調歌頭》, 贏來陣陣喝采。 那感覺 真的, 很不錯! “不過, 你們將要面對的學生, 絕對沒有我這個學生這麼優秀哦!”見我們興味漸起, 她給我們一盆冷水, “香港的學生, 普通話不會說是普通的現象, 啟而不發更是正常的情況”上課如果能舉手嘛 那肯定是你們的本事了!”末了還加了一句:“有心理準備好, 上起課來不至於感到痛苦。”

現在想起來, 還真得感謝陳老師呢, 正是有了這個“心理準備”, 才使我們在給學生上課時遇到內地上課不可能出現的境況能從容應付, 不僅少了一份“痛苦”, 還有了一份使“鐵臂舉起”、使“金口終開”的喜悅; 有了一種上完課學生還不願離去、簇擁著老師用怯怯而生硬的普通話要求老師合影留念的明星般的感覺。 香港的孩子們, 其實有著與內地孩子同樣的靈氣和聰慧, 而且他們對課堂教學、對語文學習有著比內地孩子更為迫切的期待。

如果說, 初次見面, 陳老師給我們留下了溢於言表的熱情和率直, 讓我們一下子熟識並走近了一個陌生的世界, 再次見面, 她則讓我們觸摸到了她的善良與含而不露的執著。 走進嘉湖山莊陳老師的寓所, 誰都會被籠罩其間的佛教氛圍打動。“曖曖遠人村, 依依墟里煙”, 這是一個單人的、集生活與工作於一體的空間, 儘管有序而充實, 但畢竟透著寂寥, 而這一切似乎與主人的個性正好相悖。 她其實有比嘉湖更優裕的家園啊 在英國, 她的日子可以過得舒適而安定, 清閑而逍遙。 可她沒有, 為教育的交流, 為佛學的弘揚。 成疊滿架的書告訴我們, 對宗教的信仰與研究使她的單人世界精彩而有味; 塊塊條幅、座座獎杯也分明昭示著主人不懈的追求“對教育的樂善好施使她贏得了比飯桌上更多的喝采。 而這樣一個人, 卻稱我為老師, 我真的感到了如此稱呼的壓力和重量了 一種有宗教信仰的支撐卻分明已超乎其外的力量的重壓。

我知道, 我是斷然不能稱之為“學生”的了, 我也明白, 我的心裡一直在稱他們為“老師”。 兩次晚宴, 讓我還有幸結識了這樣兩位人物。 一位是香港海峽兩岸關係研究中心的會長黃石華老先生。 他在晚宴前的那長長一番話實在讓我感動不已。 儘管, 他年事已高, 吐字也不高昂、清晰, 甚至有些顫抖, 但我相信, 在座的不會只是我一人想向他深表敬意, 並恭敬地叫他一聲“老師”的。因為, 他的一席話會讓你一輩子去思索, 什麼才叫愛國; 他介紹滿座高朋時那種對知識的祟仰, 對能培育人才的教育工作者的珍愛, 會讓你真切地感受尊師重教的內涵。 還有一位, 那便是鄭漢鈞先生了。

那是下午, 剛剛在寶覺女子中學上完示範課, 又去了中華基督教青年會中學座談交流, 晚上, 該校陳校長招待我們一行吃自助餐。 當我坐下時, 發現我的對面已坐著一位長者, 鶴髮童顏, 渾身透著一股儒雅之氣。 他, 就是鄭先生。在遞來的名片中, 我發現眾多的“頭銜”裡夾著“課程發展議會主席”的身份, 不免有些敬畏。 可是, 不到五分鐘, 便感覺到他的可親與近人。 老先生是健談的, 文、理、商、學皆而通之, 無話不可談, 無處不能談, 而且, 有著一口字正腔圓的“京音 ”。 聽他說話, 會感到一種深厚與博大的美。 這樣的老先生, 不用去問, 從他擔任要職的“面”之廣, 便可想見他一生的成就有多輝煌, 如今即使賦閑在家、怡兒弄孫也已有太多的資本。 可是, 他的那句話, 是那麼深深地敲打在了我的心上:“我一生在從事工程研究, 現在才真的搞起了工程研究。 教育,是人的工程啊!” 還未等我細嚼這句出自一個有成就的、年逾古稀的長者的話的份量, 他又補充說:“我們公司進人, 我從不問是那所大學畢業的, 而問他在那裡讀的中學, 中學太重要了, 它是這個工程的基礎啊!” 此時, 我只是靜靜地聽著, 像一個小學生坐在他所尊敬的老師面前, 把老師所有的話照單全收了, 回去再慢慢理會。 我不知道我會悟出些什麼, 可有一個疑惑已分明跳出了我的腦海: 這樣一片土地 到底是“文化沙漠”, 還是“精神家園”? 抑或兩者正悄悄交融, 不經意間正發生著變化?

其實, 這麼多年來, 這個疑惑一直在我的腦海裡晃動。 真的, 這裡確實有太多的學生總是徘徊於悠悠文化的門檻前, 不想或者說是沒人領他們跨進一步。 他們在一個缺少大環境的背景下學著語文, 就像西式大餐上加了一道中式小點, 進口後隨即消融於濃濃的主食之中。 因而, 從初中到高中, 語文課最主要的內容往往是機械單調的識字、辨音與解詞, 我的香港的學生們啊, 語文課本該是有著千種風情、萬般滋味的呀!

這裡, 也確實有太多的老師無暇深入文學的殿堂, 無暇顧及語文教學應有的境界, 太多太多的課時時使他們沉沒於課堂, 太繁太細太周到教參使他們磨掉了語文教師最可貴的悟性、靈氣與創造力, 他們往往只是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操作著……..

可這裡分明還有陳懿行他們啊 周末的那天, 下著大雨, 又是香港少有的寒潮天氣, 可是, 這裡卻有熱流! 黃棣柵中學禮堂 香港津中議會和教育署合辦的“上海中學語文特級教師教學經驗分享會”上, 來自香港各區的330所學校的400餘名語文教師, 是那麼的誠心誠意, 看教學錄像, 聽專題短講, 提各種問題, 談分享感受 那場面、那熱情、那敬業之精神, 你不會不為之動容。 如果沒有主持人的宣布, 大會恐怕還不會在中午十二點四十五分定格, 人群恐怕還不願在飢腸轆轆之中散去。

這裡, 還有身體力行實踐著黃老先生、鄭老先生的理想, 在“人的工程”中身先士卒、務實求進的校長們啊, 他們, 有的德高望重, 有的年輕有為, 有的才智過人, 有的秀外慧中……… 每一位校長又都是一本可供細讀的書, 一座可待開採的礦, 能使貧瘠變得豐腴而潤澤。

世紀末 我曾走近香港, 走近那一片陌生卻似乎已熟識的土地, 我的香港的“學生”和“老師”們啊, 你們讓我感動, 讓我牽掛, 讓我疑惑, 也讓我憧憬著………

寫於二零零零年一月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