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心的歌唱
為新生小學的學生《日記集》寫的話
郭思樂教授
2003年12月
深圳市龍崗區龍崗鎮新生小學是一所村小，他們迎來了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這就是把一二年級生本教育實驗班的同學的日記編輯成冊。校長要我寫一點話，我當然欣然同意。因為作為一所村小，他們勇於承擔教育部十五規劃的重點課題的一個子課題，研究在一所經濟發達的農村地區小學如何實行生本教育的改革，而且取得成效，今天，他們的一二年級的學生，居然可以把作品成書，實在是了不起的事情。
這樣一本集子，給我印象最深的，還不僅僅是孩子們寫得多，而是讓我們聽到了童心自然的歌唱，看到了他們愛讀書，愛寫。把讀書和寫自己想寫的話，變成自己生活的一部分，就像饑餓想要吃飯，寒冷需要穿衣一樣。而吃飯穿衣是不必花多少時間去學習的，動手就是了。這一點，是對傳統的師本的語文教育的突破。
印度哲學家奧修的話似乎把那種傳統一語道破，他說，現今“ 一切都得教，就連生命的根基也得教，那就意味著我們被連根拔除了。我們失去了與自然的聯繫。如果你被教會如何去愛，你的愛將是虛假的。真正的愛應該是自發的。你怎麼能被教會去愛？如果你被教會了，那麼你是根據規則行事的，那裏沒有自然的流動。”是的，我們過去認為一切都要我們教過才可以開始，然而，新生小學的學生在學校生活的航船啟碇的時候，就自己學會了寫作——我們還沒有教過怎樣寫呢！
然而，這是一種自然的表現。兒童有話就想表達，他們除了可以用說話來表達之外，還發現可以用文字來表達。文字可以傳留，文字可以交流，於是他們大感興趣。生本教育的語文教學又給了他們早期大量識字和閱讀的機會，為他們的自主的表達提供了必要的條件。
我們，大人們，在為他們服務著，只有一點，我們不越俎代庖，那就是寫什麼和如何寫，我們不教，至少是不那麼早教。這樣一種策略奏效了，孩子們寫得那麼有趣，寫得那麼真摯，寫得那麼天真可愛。我記得在姚健康小同學入學四個月時候，他寫的那些日記，我在許多地方作報告的時候讀了，聽眾都表示驚訝，而且，看得出，他們很享受，我謝謝姚健康和他同學們，也感謝他的校長老師，使我們從學生日記裏讀到了教育的美。
在新興縣的一座佛寺裏，我讀到了這樣的聯語：“睡本無心，誰知身臥心非臥？”
我覺得講得實在在理。我們可以要求自己做好睡眠的準備，卻不能最後自覺地引導自己進入真正的睡眠狀態。睡眠最終是無心的。有心就不成其為睡眠了。類似地，你不會教人睡覺。如果你試圖去教，那你將幹擾他們的睡眠，因為他們如果嘗試——無論什麼手段——那只能是一種幹擾。生活就像睡眠，生活就像呼吸。學習何嘗不如此。
有一句十分常用的話叫做“學會學習”，學習是需要刻意地“學習”的東西嗎？至少，我們說學生是天生的學習者，他們的學習，是與生俱來的一種行為，也許我們要吸取既有的學習經驗，然而這需要“學習”的部分，不是學習的行為的主體部分。許多人不會學習，那是沒有機會自主地學習。新生小學採取先做後學，先學後教，以至不教而教，反而使學生的日記寫好了，他們的實踐，給了我們許多啟發。當然，一切還只是開始，學校也許要更多地鼓勵孩子們進行以閱讀為中心的語文實踐活動，讓他們更好地發展。我們等待著新生小學的更多的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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